病例3：刘某，男，23岁，1991年3月5日初诊。患者1991年1月11日发病，初起似感冒，身热、胸闷、纳呆、四肢乏力，到某医院门诊，查肝功能血清谷丙转氨酶3145U/L，黄疸指数30U/L，总胆红素58.53μmol/L，直接胆红素25.9μmol/L，麝香草酚浊度试验6U/L，以“急性黄疸型肝炎”住院治疗。入院3天后，身目俱黄逐渐加深，其后49天中，黄疸指数直升至85U/L，全身皮肤瘙痒难忍，经B超检查肝脏形态无异常，脾脏稍大，胆未缩小，确诊为“淤胆型肝炎。”给予护肝退黄治疗，昼夜静脉滴注葡萄糖注射液、茵栀黄注射液等，输血浆时又发生过敏反应，然黄疸不减，反逐日加深，3月5日转请中医治疗。诊时患者神志清楚，精神尚好，测体温37.5℃，血压12/8kPa，面色晦暗，身目黄染如烟熏，遍身皮肤可见抓痕，白述头昏、皮肤瘙痒难忍，右胁下隐痛，腹胀，不思饮食，大便溏薄，色黑如酱，尿黄如浓茶，舌质淡红，苔薄白，脉弦细。临床诊断为阴黄（淤胆型肝炎，非典型），辨证属肝经寒湿瘀阻，胆液外溢肌肤，治宜疏肝温通，化瘀退黄。
处方：茵陈30g，白术10g，附片8g，栀子10g，虎杖30g，当归10g，白芍10g，茯苓10g，柴胡10g，丹参10g，红花8g，桃仁6g。取5剂，每日1剂，水煎，分3次服。二诊时患者身黄见退，头昏、腹胀见减，食欲好转，大便溏，粪色转黄，皮肤瘙痒、尿黄同前，体温未退，查舌质暗红，苔薄黄，脉弦细，治以疏肝利湿，方用茵陈五苓散化裁。
处方：茵陈40g，白术15g，茯苓15g，猪苓15g，泽泻10g，桂枝8g，金钱草30g，栀子10g，丹参15g，红花8g，柴胡8g，鸡内金10g，藿香10g，山楂10g。取5剂，每日1剂，水煎服。三诊时患者精神好，身黄大减，皮肤瘙痒渐止，复查黄疸指数降至6U/L，血清谷丙转氨酶126U/L，但头昏时作，大便溏，粪色时黄时黑，尿黄渐清，治以益气扶脾，温中化湿。
处方：茵陈40g，白术15g，附片10g，黄芪15g，虎杖30g，红花10g，桃仁10g，栀子15g，郁金10g，川楝子10g，茯苓皮15g，熟大黄8g。取5剂，每日1剂，水煎服。四诊时患者病情稳定，精神明显好转，续服上方10剂。五诊患者目黄退净，纳食正常，溲清痒止，但感午后腹胀，大便时稀溏，舌象、脉象同上，治以疏肝理脾，益气化湿。
处方：柴胡8g，茵陈30g，附片8g，黄芪20g，苍术15g，白术15g，山药20g，薏苡仁30g，茯苓皮15g，当归10g，白芍10g，栀子10g，虎杖15g，鸡内金10g，山楂10g。取10剂，每日1剂，水煎服，如便溏不止，可续服上方10剂。患者经服上方30剂，体温正常，腹胀消失，二便调，黄疸未见复发，精神、体力恢复正常。
点评：肝经寒湿瘀阻，胆液外溢肌肤所致之阴黄（淤胆型肝炎），以疏肝温通、化瘀退黄为治法，随证情灵活变通治疗，效果显著。《金匮要略·黄疸卜中说：“黄疸之病，当以十八日为期，治之十日以上瘥，反剧为难治。”本例患者黄疸持续7周以上，投药繁多，证不见缓，足见其病情深重，不易取效。湿为阴邪，黏滞缠绵，考古今名医，治黄多不离清、利、渗、化诸法。章氏临证见阴黄为病，宗“百病皆生于气”之旨，察患者病程绵长，尤虑其气之郁滞，虚羸与悖逆，与湿互结，疾难速除，必须调其气机，疏其血气，令其畅达，而致和平。气者，人之根本也，流行全身，无处不达，气畅则津行，湿邪得以化，其黄自退矣。故首方拟疏肝温通，化瘀退黄，药中肯綮，效如桴鼓，服药5剂，身黄则退。《明医指掌·黄疸》中说：“瘀血黄者，大便黑，小便利，抵当汤，桃仁承气汤，量人虚实，下尽黑物则愈”，是谓祛瘀生新，而黄自退矣。本例患者亦见便黑如酱、营阴受损之征，前四诊方于利湿之中先后投以柴胡、郁金、黄芪、川楝子等入气诸药，佐以桃仁、红花、丹参、当归、白芍等入血之品，取其入血以通瘀，入气以解郁，利湿与调气理血并用，诸法兼备，何愁黄疸不自通耶。五诊见患者腹胀便溏为湿邪滞留之象，故重用益气化湿、疏导之品补中健脾，调理善后，亦是遵先辈“假令病人脾衰薄，必以补中”之训。
